笑死全是坑

我磕到真的了

人设2-韦纳

1.

似乎在所有中世纪的故事里,一个穷酸诗人,总会倾慕一个他高攀不起的,万人迷女子。我和她的故事便是如此,但你一定猜不到这个荒唐的结局,说不上是悲剧还是喜剧。

像我说的一样,我只是一个三流的流浪诗人,没有什么名气,她是酒馆老板的女儿——那位壮汉几乎这个镇上的人都不敢去招惹,她在那做舞娘。我对她的倾慕起初算不上爱情,很微妙。总之我一有闲钱就在酒馆那呆着,看着她,幻想她拒绝我,然后写成诗。你说为什么不想些快乐的情节?哦,这个时代的人们可看不得快乐的结局。

2.

我和她的正式邂逅是在酒馆后门的街道里,那种阴暗的街道,似乎世上所有黑暗的事情都发生在那里。

我那天喝得烂醉,看到她和一个纹身男人小声聊着什么,举止亲密。“呵,这个荡妇。”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这种感觉凭何立场。

她好像发现我了。她那双藏在细卷的蓬松黑发里,像宝石一样透亮的眼睛转向我,她对我意味不明的笑笑,然后我的头部被重击,昏迷过去。

3.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我自己的家里,我喝得太醉,连自己是被击倒都不记得了。所以当我浑浑噩噩地坐起来,看到她端坐在我的书桌前时,我差点吓得掉下了床。

对了,她的名字,我是从酒馆人们的对话中听到的,她的名字太长,我姑且叫她卡琳。

“我是从镇上的人那里打听到你住在这的。”她站起来,笑着看着我。

“诗人先生,你很会写诗不是吗?美极了。”

“你能看得懂诗?”识字的人本来就不多。

“我在教会学校上过课。”

她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拿起披肩。我想站起来送送她,但因为低血糖有点四肢发软。

“下次来可以直接打招呼,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

“阴郁的诗人先生。”

她的那些不屑一顾的,俏皮的神态和语气是如此性感,她的眼睛暴露了她聪明的头脑,会爱上这样的人是理所当然的。

我当时是那么的慌张却自以为是,我早该知道的,这一切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但我仍太年轻太愚蠢,一头陷入恋爱,竟认为我们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4.

我几乎是第二天刚睡醒就去了那个酒馆,这个酒馆即使在大白天也有很多人,像我这样游手好闲的人很多,是时代的问题。

“三流诗人,来了啊。”

这个邋遢的老酒鬼见到我,一如既往地向我搭话。但今天我可顾不上他,我四处张望,寻找卡琳。“哦,找点灵感。”

“哈哈,你那些诗早就过时啦。”

“什么?”这话我可不爱听,我皱了皱眉,看向他。这个老酒鬼总是一副醉得睁不开眼的模样,他长得像老鼠,眼睛很小,下巴又长又尖,那些灰白色的胡须也很久没打理。

“你真该看看弗洛伦斯的那些诗,关于狼人的,很带感。”

“那些虚张声势的东西。”

“随你怎么说,最近流行得很。”

我不愿意再搭理他,我来这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听这个门外汉发表他不重要的见解。

我继续扫视酒馆里的人群,卡琳这时也许在送酒,我突然扫到有个人正用恶狠狠地眼神瞪着我,这让人毛骨悚然。我的整个身体僵硬住,但仍故作自然并用余光偷瞄那个家伙——是那天那个纹身男,戴着褐色的圆帽,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我摸不清他和卡琳的关系,但我可不想去招惹他。

“你来了啊。”我闻到卡琳身上的香水味,是潮湿的木头混杂着辛辣的香料的味道,用这种香的女性可不多。

“尝尝这个。”她笑着递给我一杯东西,我脑子一片空白就咽了下去,是烈酒混着番茄酱和臭鸡蛋的味道,像呕吐物一样粘稠,恶心极了。

“呕。”我不可抑制地反胃,心里想到竟然是担心在她面前失态。

“哎呀,我没想到你喝得这么不假思索,现在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你总是这么轻易相信人吗,诗人先生。”她这下看起来真的为我感到抱歉,连忙拿起手帕捂住我的嘴。

“我可以喊您韦纳先生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很难不注意到。

“一个总是驼着背低着头碎碎念的高个子男士,如果仔细看他的脸,就会发现他有一个棱角分明的帅气脸蛋。”她用指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我与她四目相对,我感到心脏骤停。这与我几十首关于她的诗的情节截然不同,让我无法应对。

“放心吧,只是一些番茄,葡萄,芦荟,蘑菇和威士忌。爸爸太爱发明一些新东西了,看来很失败,但总不至于威胁生命。”

如果能逗她一笑,似乎这也没什么。

在那之后,我往那个酒馆去得更勤了。邋遢鬼说得对,我的诗人生涯似乎到此为止了。 “你的诗开始过于浪漫主义了,真无趣。”

他们哪里懂什么才是现实。我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那个酒馆,感觉从未这么像活着过。看起来我完全陷进去了,但不要误会,我可没打算为她付出性命,我是指那个纹身男人。

6.

“拍打后翻层,

在白面留下爪痕。

搓揉搓揉,

新鲜出炉。

身上的毛发,

是剥下你的人皮”

我在卡琳小姐的酒吧柜台上发现了这首诗。

弗洛伦斯的诗一瞬间风靡无比,不止是我们小镇,在这一带都炙手可热。我可从没有想到过,那位半吊子的家伙能有这样的成就。

大概是由于离月圆还剩一个月,人们对狼人这种生物的兴趣和畏惧达到了高峰。除了短诗外,狼人出没的新闻和小说也大受好评。

“你也喜欢这个吗。”

“还行,最近的流行趋势。你读了吗?”

“嗯。”

“很真实,像这个人经历过。”卡琳小姐停下了擦杯子的动作,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我竟被她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毛。

“是月,是血。

红酒打湿祭坛,

看好你的孩子。

安静,安静,

她的眼是深渊。”

“韦纳先生,你看起来有点紧张。”

卡琳给我递过来一杯东西,是棕红色的浑浊液体。

“香蕉奶昔配上醒了一个小时的红酒。”

我半信半疑地喝下,果然如想象中一般怪异的味道。

“韦纳先生害怕狼人吗。”

“我不知道,这个小镇还没出现过鬼类。

这个在神族管辖区内的小镇,虽然经济萧条,物资贫乏,但还没有出现过鬼类。

“神族在保护我们。”

“你崇拜他们吗?”

“谈不上,但多亏了他们。”

卡琳没再接话,只是笑着耸了耸肩。

7.

最近我总能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跟踪,大概与卡琳小姐有关,这是显而易见的。

这天白天,我特意走到我常去的那片街道,路人不算多,很适合被跟踪。我故意停靠在我以前常去的面包店门前,透过橱窗观察着我的身后。是的,这一条街可以藏匿的也就那几个位置了,果然,那个跟踪者躲在了花店的门后面——是那个纹身男。

他是她的什么人?男友?大概不是。说是疯狂的痴迷者更有可能,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韦纳!你怎么来这里了。”

真倒霉!这个叫住我的,带着烘培手套,手捧着刚出炉面包的师傅是弗洛伦斯——那位炙手可热的半吊子诗人。

“你好久没来这里了。”弗罗伦斯笑得眼睛眯成了缝隙,他那头棕色的疏松的卷发很适合那顶面包师的帽子。他总是适合一切温暖的东西,散发着黄油,鸡蛋,牛奶香味的面包,郁金香和早餐的阳光,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搬家后就没来了。”

我与弗罗伦斯是童年时的好友,我们同样身世贫寒,爱好相同,年龄相仿,甚至身高体格也相近。他为了谋生很早就在这家面包店做学徒,他的事业谈不上蒸蒸日上,但总能维持生计。而我被迫卖掉房子搬到更便宜的街区。

“我读了你最近的诗,有什么好事发生吗韦纳。”诗?他还主动向我提起诗了。

“没什么新鲜事。”

“哦,文字可骗不了人。”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他的那些诗的内容。

“你怎么开始写那种东西了。”

我看到他笑着的脸僵住,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他转过头,把手里捧着的面包一块块夹起摆放在货架上。

“没什么,随便写写。”他回过头对我无奈笑笑,“最近买面包的人也少了,那东西能卖钱。”

“哦。”我觉得气氛有点僵住,想让叙旧到此为止。我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到那个纹身男已经不在花店门后,我松了口气。转头回来时看到弗洛伦斯顺着我的视线看向花店门后,又转回来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地放下最后一块面包。

“我走了。”我想照顾他的生意,买一块面包,但我实在是拿不出钱。

“好。”他也没多问我什么,我两尴尬地道别。

“韦纳。”我没走几步,他又叫住了我,“最近小镇不太平。”他看起来不太轻松,也许是因为他猜到有人在跟踪我才这么说的。

我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往前走了。

我和弗洛伦斯的交情,在我搬家前就变得不怎么好了。我们总是太过相似,常常彼此妒忌,暗自较量,注定无法成为挚友。

8.

最近让人心烦的事情太多了,那个纹身男人仍然隔三差五地尾随我,但他还没有对我出手过。除此之外还有这个月的房租——搬家前卖掉房子的钱已经花完了。最倒霉的还是我那些不再受欢迎的诗,比起生计,这是最令我烦闷的。

已经没有什么人愿意花钱买我的诗了,哪怕我把价格降的很低。来找我写诗的人更是越来越少,多亏了弗洛伦斯那些不入流的东西,还有越来越萧条的经济。

我只有在这家小酒馆里,和卡琳小姐呆着的时候能感到片刻的轻松。我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想,只要点一杯酒和一碟小菜,就能在里面呆上半天。卡琳小姐也常常请我喝酒,不过都是那些怪诞的失败作品。

有时我也会喝醉,不过只有在别人请喝酒的时候。那天店里来了大款举办派对,我大吃大喝,烂醉瘫倒在吧台前。感受到卡琳坐在我身旁,用手抚摸我的头发,我一股脑地把肚子里所有的苦水向她倾吐。

其实说出来并没有让我感觉好太多,全都怪这个时代。毫无疑问我是个极端的浪漫主义者,但这个时代不需要这些感性的东西。

“都是那些神族的错。”

哪怕我醉得再迷糊,听到这句话也吓得清醒了一些。卡琳盯着派对中间的那群人,“你看出来了吗,那些可不是人类。

“看他们手臂的纹身,那些注重所谓‘家族’的家伙,给自己纹上了滑稽的图腾。

“看他们富得流油,装作大慈善家的样子。”

“别这么说,卡琳...”我是真有点愣住了。

“我看这座小镇在被鬼类入侵前,就已经被那些神族压榨得一点不剩。”

这和我认识的卡琳不太一样,又好像是一样的。但是这种想法太危险了。神族能保护人类,自然也能杀掉人类,这种想法总有一天会使卡琳陷入危机。

“这些话你不要轻易和别人讨论。”卡琳看起来冷静了一些,尽管我知道她不是冲动的傻瓜,但我还是很担心她。

“我几乎没有和别人说过。”

哦,她总是把一些能让我心跳加速,有些招架不住的话用最简单轻松的口吻带过。 

9.

卡琳小姐失踪了。

这几天我每天都会去那家酒馆,确定她不在那里,然后在街上四处打听她的消息。

他的父亲对她的失踪似乎并不紧张,这个小镇的人们并不在乎,只有我每天度日如年,如此担心和焦虑,夜里反复思索她的安危。

我对于她会在哪里没有一点线索,我想了又想,尽管我不愿承认,但只想到唯一的那个人——那个纹身男。而他似乎也想和我对话,于是我在他又一次跟踪我时停下了脚步。

“你是什么人,你知道卡琳失踪了吗,为什么还要跟踪我。”我打算开门见山。

那个大汉摘下了他的帽子,露出了像鸡蛋一样光滑的脑袋,还有额头上一块显眼的伤痕,似乎是动物利爪的刮痕。

“那是她的阴谋,我还不能告诉你。”他绅士般地把帽子放在胸前,向我鞠了一个躬,“你最好相信我。”

“喂,那天的事...”他转身要走,我喊住了他。我想起我醉酒的那天夜里,他和卡琳在那条小巷的事。如果我没有精神错乱,那就确有此事。

“我和那个女人不熟。”

骗子。我感到既不可信,又难以抑制的稍微松了一口气。

自那天以后,我们的生活仍然各司其职——我继续做我的事,他继续在暗中跟踪我。我们有过的对话仿佛是我自己做的一个梦一样。这一切都荒诞得离谱。 

10.

我在那个酒馆反复思索纹身男那天的话,我知道他话里有话,但我实在一头雾水。卡琳小姐失踪已经一周,这个酒馆聘用了一个新的舞娘。

“弗洛伦斯那个小子,他是个天才!他是个预言家!”邋遢的老酒鬼给我甩来一份报纸,是一份关于狼人的新闻报告——东4街61号这周丢了三只鸡,在鸡栅栏外的泥地里发现了人类脚印和狼毛。

当然也不排除是人类牵着狼去偷的。

我从自己的世界中缓过神来,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在讨论狼人的事。最早是一个儿童看见的,两只腿独立行走的狼的影子,比一般的狼或人类都要高大。

卡琳的失踪也许和狼人有关!

我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最糟糕的结果,卡琳也许已经死了——我精神恍惚了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一些理智。对!弗洛伦斯!那个小子最早写了这么多关于狼人的诗,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我向那个面包店狂奔。 

11.

弗洛伦斯在那家面包店的柜台前,他看起来有点疲惫,见到我很惊讶。

“弗洛伦斯,关于狼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别担心,韦纳。”他没有直视我,低着头叠着面包纸,支支吾吾地绕圈子,答非所问。

他的脸色像蒙上一层沥青,难看极了,我于是敢肯定他一定知道什么。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弗洛伦斯!”我的语气有点重,我控制不住自己。

“现在还不行,韦纳,再过三天,再过三天。她不会放过我。”

‘他’是谁?再过三天是月圆之夜。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告诉我!”

我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他,他曾经壮实的身体现在竟如纸片般单薄,仿佛会被我摇坏。

“别担心韦纳,我会保护你。”

我太过震惊,松开了他。他这才抬起头看着我,我俩对视,他瞳孔的颜色是棕红,让我感到不安。他给我的感觉有太大不同,我说不清,一时记不得那些细节。

我知道我无法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我只能等待了。卡琳失踪的第八天,如果狼人杀死了她,那么也一定早就发生了。

12.

离月圆之夜还剩两天,我仍然继续寻找卡琳,但几乎自暴自弃。也许两天后,我会在弗洛伦斯那里得到这一切谜团的答案,虽然我不相信他会知道所有的事——关于狼人,纹身男,卡琳。

这天夜里,我在梦里见到了卡琳。她来到我的房间,坐在我的床边,温柔地抚摸我的额头。她对我说,月圆那天,到镇上最大的那颗橡树下等她。

我迷糊醒来,知道这是个糟糕的梦。这太危险了,卡琳也许早就死了,她托梦给我让我为她复仇。我在我的本性和对她的不确定的爱情里纠结。

这对我来说是个噩梦。

也有可能不是梦。

我行尸走肉地度过了月圆前的最后一天,唯一可以确定的事,纹身男仍然坚持不懈的跟着我。

我甚至在想,他不是要伤害我,而是要保护我,又或者他也在寻找什么,我的行动就是答案。 

13.

我最后还是决定去那棵橡树下。

白天,我想再去见一面弗洛伦斯,把卡琳的事情全告诉他,毕竟除了他我再也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

我去了那个面包店,弗洛伦斯不在,老店长说他生病了。

我无功而返,却在推开面包店的门的瞬间,看到了那头黑色的卷发,从对面的鞋店后的巷子一闪而过。

我匆忙追过去。我说过的,我人生的前二十年都住在这附近,这里的街道我熟悉不过。

是潮湿的木头混杂着辛辣的香料的味道,我们在店铺后,住宅间的小巷里展开了追逐战。 这种感觉很熟悉,我以前和弗洛伦斯经常这样玩。我以前总是跟丢,然后他从另一条捷径窜出来,在我身后往我身上丢石子。

我又跟丢了,然而卡琳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看来我非去那棵橡树下不可。

14.

我从床底下翻出那个积了一些灰尘的,上了锁的箱子。我撬开的锁,拿出了里面的来复枪。这是我祖父留下的,一把连发的古董手枪,我朝枕头连开了两枪,射速依然很快。我装满子弹,把它藏在大衣里,准备去那棵橡树下等卡琳。

风用力拨开云层,那轮满月让这个小镇沉浸在月色里。我的谜题会在今晚解开。

我跑着,心情很忐忑,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卡琳是一串谜语,我完全搞不清楚了。卡琳与狼人与纹身男,谁与谁有联系,谁是谁的对立面。那么弗洛伦斯呢?他表现的像是个受害者,他要从谁的威胁中保护我?

我突然听到一声狼嚎,是从橡树那边传来的。这附近的屋子瞬间熄灭了火光,镇上安静得不像话。我加快了脚步。

在橡树下,有两个身影在激烈的打斗——是卡琳!和那个传说中的狼人!

卡琳处在弱势,她的手上握着火把和剑,抵住狼人的利爪。我慌张极了,连忙拿出手枪,快速地开了几枪。

狼人大概被击中了,它看向了我,我紧张得忘了呼吸,我想它要把目标转向我。

但它并没有,它仍向卡琳挥爪,并且看起来更急躁。卡琳的力气不如它,很快被甩飞了,但所幸她的剑划破了狼人的爪子。

“卡琳!”我连忙跑了过去,卡琳重重地摔倒,她腰间的包裹掉到了地上,我看到散落在地上一地的药剂。

我跑到摔在地上无力反抗的卡琳面前,拿起她手上的剑。我要保护她。我想,也许我幸运杀死了狼人,成为全村的英雄;也许我死在这里,为我的浪漫主义买单。

那只狼人向我冲过来,我吓得有些发抖,甚至反应不过来要开枪还是挥剑。但它向我狠狠地吼了一声,那声狼嚎划过这片月空,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回声。我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悲伤。

他看着我,没有攻击。我太害怕,我的手不受大脑控制,把手枪中的子弹往他的心脏一股脑的发射出去。

如果我足够冷静,我该知道他有话想说。

狼人先生又嘶声地嚎叫了一声,然后重重地倒下。

他的身体慢慢化回人形,他蜷缩着,看起来那么弱小——我看到奄奄一息的弗洛伦斯。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的嘴唇在发抖,我的全身都在发抖。我跑到他身边,结果双腿发软在他面前跪倒。

我捧起他的脸,他那双棕色的眼睛像玻璃球一样发亮。

“我不会让你得逞...”

他没有看我,而是看着我的身后。

“我已经得逞了。”

身后传来卡琳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经被重重打昏。

15.

我又一次在迷糊中睁开双眼,这次是在陌生的床上。这个房间有洗手间,但家具除了这张床和一张椅子什么都没有,四周是由石头砌成的墙壁,也许是在地下室,因为我感到格外的寒冷。

我看了看我的手,意识到我正光着上身,床上没有被子,也没有衣物,我冷得发抖,抱着双膝靠着冰冷的墙面。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又太怪异,我大概要很久才能缓过神。我杀了弗洛伦斯,这是比起我发现他就是狼人更让我震惊的。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是卡琳。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也许那些爱慕,疑惑或愤怒都不能形容,剩下的只有恐惧。

“吃吗?”她走近我,递给我一块生肉。

她在羞辱我,我愤怒地瞪着她,她的表情和语气却都很冷淡。

“你觉得冷。你知道怎么变暖和。”

我伸出双手扑向她,掐住她的咽喉,愤怒是唯一的情绪。我的手不断用力,看到她的脸变红,她的呼吸变得虚弱。但在最后那刻,我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变得有点不像自己。

她推开愣住的我,往后退了几步,深呼吸了几次,捡起掉在地上的生肉。再一次靠近我时,她举起枪抵住我的额头。

“你饿了,吃下它。”她另一只手把那块肉往我的嘴里硬塞。

那块带着血的生肉终于抵到我的舌头,但很奇怪,不是我想象中反胃的腥味。相反,肉的甜味让我饥饿,并分泌出更多的唾液——我竟然甘之如饴。

我吃下了那块肉。

紧接着,我的身体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我的血液开始沸腾,也许是我的身体机能开始恢复。但马上,我的血液和心脏开始不受控制,我像被电流击中一样浑身酥麻。我闭着眼睛陷入半昏半醒的状态,再睁开时我的眼睛一片漆黑,然后这片漆黑又慢慢消散,变成这个陌生的房间和卡琳冷淡的脸。

“5分18秒。”

她说着,抓起我的手臂,迅速地扎了一针。

——我看到自己的手臂,是毛茸茸的,我伸出我的手掌,是货真价实的狼的爪子!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我本是一个和平的小镇里一个为生计发愁的破诗人,除了贫穷和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童年好友以外,一无所有。

“一个小实验罢了。你最好不要恨我。”

她平淡地说完就离开了,我被她注射了镇静剂或是别的什么,我昏沉着又一次倒下。 

16.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像在地狱,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我不断变成狼人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大吼大叫,我体内有无处发泄的力量,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只想消耗这些体力。

等我冷静下来,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到石墙上的狼爪,却又莫名其妙地流眼泪,莫名其妙的自暴自弃。

我受够这一切了,我想我一定精神失常,让我死了更好受一些。

但卡琳不会让我如愿。她除了在我抓狂时打开石门的一个小窗口边观察着我边做着她的笔记,还会在我耗尽体力时给我送吃的,给我注射各种药剂。

这些药剂会让我短暂的恢复平静,甚至心情变好,但很快药效褪去,紧接着是更残酷的地狱。

“你一定心想,我是个歹毒的女人,你现在一定很恨透我了。”

她说。

“没关系韦纳,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她一定也曾向这样折磨着弗洛伦斯,我想起在面包店里弗洛伦斯的种种神情,他那些难看的脸色。想到他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克服着怎样的恐惧打算与她决一死战。

“我会保护你。”

我闭着眼睛,留下眼泪。每当我回想起这些细节,我更痛恨自己,这些情绪会让我更加痛不欲生。所以一次又一次,我强迫自己忘掉。

17.

又一天,其实我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天。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只有准时进来“照顾”我的卡琳。

但这一天似乎不寻常,因为我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了。是的脚步声,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脚步声。

我坐起身,竖起耳朵想听清楚,石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纹身男。

“你自由了。”

我一时没听懂他的话。

“你说什么...”

“你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她也不是一个人做这些事,她的身后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你现在不用知道太多。

“你最好马上头也不回地跑,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他靠近我,蹲下在我耳边低语。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生来就是这样。”

我与他对视,我需要时间思考以确信这不是另一个陷阱。然后我跑出了门口,门外有一些穿着士兵制服的人,大概是一个小队的数量。卡琳被两个士兵扣押住,另一个正捆绑住她的双手双脚。

这里果然是个地下室,出门右拐就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长楼梯。我头也不回地跑,越跑越快。

身后传来卡琳竭斯底里地怒骂:“你这个贱人!骗子!你说会帮助我!你和我说过的那些你的身世。你给我下地狱!”

她是在对纹身男说的,这是他们的故事了,我只管奔跑。尽管我还不知道这个地下室到底有多深,尽管现在还看不见头顶的光。 

18.

尽头是一片荒原,外面的世界是白天,让我一时无法适从。

我想我不能再回去那个小镇了。

那个纹身男人是国王军的,也许我该加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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